印度总统没实权(印度最高领袖)

2022年7月21日，印度总统选举结果出炉，64岁的德鲁巴蒂·莫尔穆当选为印度第15任总统，印度第二位女总统。相信会有部分看到此则消息的人会疑问：莫迪下台了吗？

▲印度画师在街头为莫尔穆画像。

并没有，此次进行的是总统选举，莫迪是印度总理，二者是并行的轨道。

但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产生上述疑问，因为大部分人的认知、也是无可辩证的事实是：莫迪是印度的实际最高领导人。而大部分人也认为总统是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所以印度总统的当选，会让对印度不熟悉的朋友误以为印度更换了国家最高领导人——莫迪。实际上，莫迪至少要到2024年才可能卸任。

▲莫迪老仙2019年连任总理，至少要2024年才下台。

所以当搞清楚印度的总统选举之后，很容易出现一个新的疑问：印度究竟是总统还是总理说了算？或者说，印度的总统是形式上的花瓶还是掌握大权的国家统治者？

抛开强人政治的因素，印度的总统是形象上的国家最高统帅，但总理一般握有国家实际最高权力。而在特殊时期，总统的实际权力才会彰显。

▲印度首任总统拉金德拉·普拉萨德，印度教徒，1920年加入甘地的不合作运动，1950年当选总统。

要搞清楚其中缘由，首先需要了解印度的政治制度。受英国殖民影响，印度实行的是与西方国家基本一致的议会民主制度，总理掌握国家实权。国会（或联邦议会）是印度最高立法机关，政府的各项重大决策必须得到议会批准。

▲印度人民院，类似于英国下议院。印度联邦议会由总统、人民院（下院）和联邦院（上院）组成。

乍一看印度总统权力很大，但实际上，宪法同时规定，以总理为首的部长会议为最高行政机关，部长会议大多由以总理和十余名重要部长组成的内阁会议代行职权。此外，宪法明文规定：总统在行使职权时，必须按照以总理为首的部长会议建议行事。

▲印度总统的地位和英国女王有点相似，但又多了一些权力。

这里的“建议”可与日常生活中的“建议”不同，总统对于部长会议的建议不能置之不理，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只能遵照执行。1977年，印度人民党上台后，“建议”代理总统贾蒂解散由国大党执政的9个邦（2022年，印度一共只有28个邦），如此大规模的行政令是印度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贾蒂最初并不同意，但最终还是在24小时内妥协。内阁对总统的约束可见一斑。

这并非是由部长会议过于强势所致，而是印度宪法第44修正案规定：总统不得签署公告，除非联邦内阁做出决定，并且用书面方式与总统交流后，公告才能发布。

▲印度目前还是莫迪说了算。

在印度的历史上，由于宪法的规定和限制，印度的总统大部分都是象征国家的“花瓶”，特别是当执政党在人民院内拥有明显多数，且该执政党具有一位强势的领导者时，印度总统往往沦为总理或执政党打击异己，实现政治意图的工具。

总理利用总统打击政敌最常用的工具是“总统管制”，实质上是宣布地方进入紧急状态，由中央绕过地方直接管理地方。印度的国家结构是联邦制，执政党不一定在所有邦都执政。对印度执政党来说，地方由其他竞争党派执政会对执政党的政策实行产生阻碍。当印度执政党想清除在地方执政的反对派时，可由总统宣布该地方进入紧急状态，由执政党所控制的内阁直接管理地方，甚至彻底清除该地方的竞争势力。

▲韩国前总统全斗焕，戒严方面的专家。

最擅长也是最频繁利用该工具打击异己的是印度第一位女总理英迪拉·甘地。英迪拉·甘地是印度历任总理中非常强势的一位，在任期间与其合作的总统一共有六位。为了彻底控制内阁，她频繁地改组内阁，为了排除总统权力对自己的干扰，让总统成为自己的工具，她直接干预总统选举。在1967、1969、1974年的三次总统选举中，总统的当选都与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英迪拉·甘地，印度唯一一位女性总理，印度首任总理尼赫鲁女儿，1984年遇刺身亡。素有印度铁娘子之称。

控制了总统后，她便可以利用总统打击异己。1967-1977年，英迪拉·甘地在12年鉴实施总统管制39次，平均每年3.25次。1975年，她甚至在没有履行正常程序的情况下逼迫时任总统艾哈迈德签署紧急状态法令。随后的21个月里，英迪拉甘地利用紧急状态对反对党执政的邦全部实施了总统管制。

▲英迪拉在任期间与其合作的六位总统，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控制。

现任印度总理莫迪的强势程度丝毫不逊于英迪拉·甘地，不同的是，英迪拉·甘地主要利用总统来打击国内异己，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而莫迪主要利用总统解决国际问题，实现印人党的执政目标。这一点在克什米尔问题上表现的很突出。取消克什米尔的特殊地位是印人党纲领中的三大核心议题之一，为达到次目的，莫迪及其势力首先利用总统在克什米尔实施总统管制，然后在2019年8月发布总统令，宣布印度宪法所有条款适用于克什米尔。

▲印度现任总理莫迪绝对是印度历史上排得上号的强势总理，其背后的印人党也是强势政党。

在此之前，因印度与巴基斯坦在克什米尔具有争议，因此双方妥协之下克什米尔地区享有高度的自治权，莫迪的做法等于是将仍在争议中的克什米尔彻底纳入印度的全面管辖，此举引发了巴基斯坦的强烈抗议，甚至对中国的核心利益也会产生影响。

▲英国撤离印度时留下了印巴分治和克什米尔的烂摊子，殖民国家的“经典”操作，恶心人。

享有国家最高地位的总统难道只能任执政党摆布吗？当然不是。在印度在制度设计中，总统是国家处于正常运转状态时的存在感很低，但当国家处于宪政危机等特殊状态时，总统的特殊权力就会彰显，甚至会有着无边际约束的超大权力。

若印度的总统想要加强自身的权力，第一步就是制造一个不强势的执政党，或者说避免出现一个在人民院中能一呼百应的总理，这样就会产生一个内部不断斗争的议会或决策力行动力非常低的议会，也就是悬浮议会，国家大权自然会落到总统一边。

▲印度现执政党印度人民党，莫迪和现任总统莫尔穆均来自该党，成立于1980年。

印度宪法规定，总统的行政权主要体现为任命权，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总理任命。在一般情况下，若执政党在人民院具有明显多数，总统对于总理的任命并没有太多话语权。因为总统需听从人民院的建议。但当印度的在任总理出现特殊情况无法继续履职时，总统便能够自行决定继任的总理，因此具有非常大的操作空间。此外，当悬浮议会出现时，总统有权让反对党组建政府。

1989年，印度第九届人民院选举时国大党获得的票数最多，但没有达到独立组建政府的资格，悬浮议会出现。时任总统文卡塔拉曼先是授权政党联盟国民阵线的辛格组阁，后又邀请谢卡尔组建政府。1979年，印度执政党人民党内部分裂，失去了在议会的多数席位，总理辞职。总统再次有权确定组阁人选。7月18日，时任总统雷迪对呼声很高的拉姆视而不见，先后邀请国大党查万、辛格组建政府，反映了总统试图扩大自身影响的企图，但也引起了争议。

▲印度第六任总统尼兰··桑吉瓦·雷迪，1977年7月25日上任。

回到当下，再说说莫尔穆，这是一位非常刚强的女性。她出生于印度最古老的部落之一，年少时历尽艰辛完成了学业成为了一名教师。1979年，莫尔穆开始在灌溉和能源部担任初级助理，但其婆婆坚持让其回家照顾家人，后辞职回家并重新担任教师。2009年，时年51岁的莫尔穆痛失长子，同年，莫尔穆卸任印人党“在册部落”国家机构的主席。几年后，她的二儿子和丈夫又相继去世。但悲惨的命运并没有击垮她，莫尔穆于成为了第一名被任命为州长的奥迪沙部落首领。

▲最好是莫尔穆和莫迪斗起来，虽然可能性不大。

在莫迪执政能力和个人魅力、印人党的强势执政地位之下，新任总统莫尔穆究竟能不能真正做到监督总理及内阁，做到名副其实的国家元首难以估计。但以莫迪和印人党的历史动作来看，莫迪存在利用总统进一步解决国际问题的可能性，对周边国家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值得我们警惕。

参考文献

陈峰君：《印度政治制度评析》，《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2年第03期。

毛悦：《印人党强势崛起背景下印度总统权力对执政党的意义》，《南亚研究季刊》2021年第03期。

尚会鹏：《文化传统与西方政治制度在印度的确立》，《南亚研究》1994年第2期。